我去年出租的房子,同一栋楼二楼有一户人家养了一只棕色的小型博美犬。这只小狗有时会被主人放出去自己溜弯。因为单元门总是开着的,他便自己下了楼自己跑出单元门,到小区里玩耍。玩得够了,又会自己上楼,蹲在自己的家门口叫,直待主人开门为止。他在二楼一叫,我在五楼听得清清楚楚,想必整栋楼都所得见。有时一叫便会叫很久(不知主人是听不到,还是不在家),很是扰民。

他让我想起了老家后楼的一只大白狗,也是自己出来散步溜弯。那只狗体型中等,但是肥肥的,圆圆滚滚的。上了年纪,走路慢悠悠,慢悠悠,那慢悠悠的姿态,让你觉得岁月时光也慢了下来。大学假期的时候,我时常趴在窗台上,看着他一颤一抖地从后楼走出,再一颤一抖地走回去。有时在路上遇见,因为他憨憨的模样,且从来不叫,小孩子也愿意和他亲近。

我已多年没再回去那个地方,最后几次回去都是忙忙碌碌,也没再见到他。我猜想,他或许是早已不在了。

因为这只大白狗的记忆,我对楼道里这只同样会出门溜弯的小博美犬始终怀有好感。直到我怀孕后,有一天早上去上班时与他在楼道里狭路相逢。我开始感到了害怕,因为他在冲着我叫,这楼道很窄,我想要下楼,又不得不从他身前路过,绕不过去。我肚子里怀着孩子,下楼时本就小心翼翼,生怕出点差池。我在那里站了有几许,甚至想要不要折身上楼。最终还是大着胆子从他身边小心翼翼地过去了。我开始怨恨起了那户人家,为何要将小狗放在楼道里不管呢?

我在小学的时候还是有养狗的记忆的,是那种用来看院子的黑色土狗,买了两只,一公一母。母的怀了好几次孩子,最终也没有产下我所期待的小狗崽来。那两只用现在的标准看来都是属于大型犬,但因为是自家养得还是很亲近,时常往我身上扑。在母狗几次怀孕未果后,公狗便患了眼疾,于是被上了餐桌。之后母狗又在我家生活了几年,搬家时被卖了出去。我有印象夏天的时候带她去山里玩,还试图带她去河里洗澡,但她死活不下水。

此外还养过一只小黑狗,是邻居从路上捡来的,本是一对,中途跑了一只,送给我家来养。来的时候小小一只,黑不溜秋,毛绒绒,黑圆滚滚的。长大后,和家里那两只大狗越来越像,倒像是一家三口了。在他长大后的某一天,忽然便被吊死在院子里,然后成为餐桌上的美食了。

我至今能记起那一幕来,因为我家的院子原本是一个废弃的工厂,还留有一些废弃的工厂器械。小狗是在一个高高的架子上被吊死的,那好像绞刑架的东西在那之后多年也一直在那里,每次看见它,小狗绝死挣扎的时候双腿乱蹬的情形便会出现在我脑海里。

尽管那一幕印象深刻,尽管我最喜欢这只小狗,但那在我幼小的心灵上也并未留下多少波澜,那和我喜欢的小鸡,小鹅,小兔子,还有邻居家的小羊最终都会被送上餐桌,成为我成长营养的供给一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想来那只小狗被送到我家时本就不是作为宠物,却是和我家养的鸣、鹅兔一般,作为家畜而饲养的。

(于2023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