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颠簸着,胸口微微作呕,昏昏欲睡。
又是一个归途,相同的车子,相同的路线。年复一年的归家,好像在做一次长久循环的旅行,最终都会回到最初的起点。这个起点,亦是终点。
耳边的mp3不断重复着理查德,久石让与矶村由纪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抛弃了歌曲中的词,转向了纯音乐。音乐,原本就是要提供给人们一个游离于世俗之外的清净世界。唯有在没有一丝杂质的纯音乐里,我才能感受到这种清澈的纯净。
音乐转换到《殇》,低沉的大提琴在耳边回响,哀伤婉转。一个三十岁便献身于音乐的女子,她是在创作这首曲子之时,便已遇见自己的命数,才有此绝唱?摘掉耳机,亦是久久不能释怀。我们究竟是在为了什么而奔波劳碌着?
拾起安妮宝贝的新书,一如既往的空灵,亦是一如既往的疲惫。安妮的文字,总是在清醒中,略带颓唐。“眠空”这两个意味深长的字,便是恰好的体现。 茫茫俗世,究竟谁在沉睡,又有谁在清醒着?
车子一个猛烈地颠簸,手中的书险些掉落在地。
那一刻,心竟然也在跟着颤抖着。久久未能平复。
我们仿佛总是会有死亡的幻想,无论是在车上,在飞机上,甚至是在日常生活中的每一个点点滴滴。
高中时,站在五楼的窗台上擦玻璃,每次险险地稳住身体,我总是在暗暗庆幸,又一次与死亡擦身而过。如有小心谨慎,原本不必如此敏感,该来的,终究会来。命数如此,又有谁有力量改变?
每一个成功的人,他都应该感到庆幸,他活到了让他可以取得成功的那一天。
有多少人,少年夭折。若是不是在一开始被夺走了生命,谁能担保,他们未来的成就不会超过那些人。
若有成就,首先要感谢命运。我暗地里这样告诉自己。
也许不会有人同意我的话。
隔壁的孩子还在吵闹着;对面的妇女却已沉沉睡去;不知哪个房间里传来浓重的酒精气息;窗边的桌子前,一位男同学对着一位女同学讲述学校的轶事,逗得女孩子接连发笑。小小的车厢内,众生浮云,皆为荏苒。
窗外却是宁静的世界,白色苍茫,枯干直木在道路两边迅速退去。
北方的冬天,如此静谧美好。可以让人忘记寒冷,忘记喧闹。
合上书,重新带上耳机,在床上躺下,任思虑纷飞。
享受着旅途的过程,便是这样安安静静,放松自己,也放松自己的心和大脑。
我喜欢这个时刻,仿佛当真生活在与世隔绝的世界之中。外界的一切,均与我无关。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又要去向哪里,都已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我在这里,是真实的自己;这一刻,也真切地存在于这里。
于二零一三年一月二十三日 京哈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