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麻雀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我喜欢带一本书,一个笔记本,一根年纪不小的钢笔,连同我自己一同摊在柔软的被褥上。床头的视线正对的地方,是紧连着窗子外缘的一个小缓台——麻雀们最爱的休憩处。

偶尔抬起目光,与一只乌灰的小麻雀不期而遇。我若挪一挪身子,牠立刻又飞走了;我只好静止不动,假装自己是一棵树。

我看书的思路时常被这些小小的家伙们打断,忍不住看着他们呆头呆脑地东张西望。

有只后背拱起一朵毛的麻雀,是这个位置的常客。

牠不停地抖动着自己的小脑袋,一会儿看看远方,一会儿仰头望望天上的云,一会儿又扭头望向我。清脆悦耳的叫声从牠那瓜子一般尖细的喙中发出。它是在寻找同伴么?一边张望,一边呼唤。不时周身一颤,抖一抖全身的毛。

牠来过几次,落下,飞走,总是这同一只。

有时以为牠飞走了,换了一只肉肉的过来,却发现那只是牠蜷起了身子。牠伸长了脖子啼叫的时候,便又恢复细细长长的了。

牠有时是从空中飞落下来的,有时是从紧贴窗户的阴影处现身的,有时则先从那墙后探出个小脑袋出来,紧接着才蹦蹦跳跳地回到牠原有的位置上。

缓台上的阴影不停地变换,聚起,又消散。

牠又来了。发出古怪而又尖锐的一声叫,这叫声似透露着些许的不安。立刻掠起又落下,叫声益愈急促,身子不安地在缓台上挪来挪去。从这头跳到那头,又立刻跳回来,又或者扑腾着翅膀飞上飞下。

一只小个子的麻雀从墙后现身,小心翼翼地向着牠接近。这只麻雀是麻雀中的幼儿么?头和身子小小的,肚子白白的,头顶和下颚没有其他麻雀的黑色印记,是牠的孩子么?

可是待这只小个子的麻雀靠近后,牠又飞走了。

我忽然想给他们起个名字,那只脊背上拱起一撮毛的就叫“咖啡”吧。至于这只小小只的,叫他“奶油”吧!

不一会儿,“奶油”也飞走了。

然后许久没有麻雀现身。

他们飞来飞去啼叫个不停的时候,我埋怨他们扰得我分心,不能安心读书。待他们长久不出现后,忽而又觉得寂寞了。

阳光匿去了远方,一片巨大的乌云占满了我的窗口。突然而来的寂静,人声消散,麻雀声也掩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雷声,和零零落落的雨声。

大粒的雨点打在缓台上的时候,牠有一次出现在那个位置上,安安静静地,没有叫个不停,也没有东张西望。牠停驻了几秒,随即又消失了。

不多时,城市被雷声和雨声湮没了。

云与云相接不匀的地方,圈起一小片蓝天,蓝天周围的云是半透明的。蓝天的区域被一点点地挤小,直至消失不见了。

房间里的光线已然不适合阅读。于是把窗户大敞开,就着雷声,闻着雨的气息,体会着“烟雨暗千家”。一小队鸽子顽强在楼顶盘旋了两圈后,也隐匿了身影。

他们,正在哪里避雨呢?

西边的乌云终于被挤破了一个口子,于是蓝天依仗着阳光的势头,重新扩张了它的区域。蓝天边际被阳光映得通透明亮的云,好像一团团奶油,一点点地膨胀着,向东移动着。

阳光,阴雨,蓝天,奶油一般的云朵,被雨水洗净的城市,在排风扇下避雨的麻雀。一切是如此的美好。

雨势变缓,雨声未歇,太阳已然现身,将阳光直射在我摊开的书本上。一对鸽子重新起身盘旋。

他们也休息地够了,便又活跃起来。

吵闹个不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