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阵子没有写些什么,我想,这大概是因为北京多日没有蓝天。

能触发人情思的物事有许多种,而这其中,多半又是归属于大自然的:蓝天下盘旋的鸽队,肥得流油的大团云朵,在不同季节次序生长的花草,新鲜结出的饱满果实,突如其来的暴雨,厚厚云层间奋力突围的阳光的轨迹……而诸般种种总要蓝天相称才好。

苍白的天和望不见轮廓的日头则给人以无力倦怠之感,连带着人也懒散地昏昏欲睡起来。

前几个月午休的时候,总是要去奥体北园外,清河边,一条不足千米的人行路上走一走。由三月至六月,由早春至盛夏,那一排排桃树杏树由抽枝发芽,到开花,到长叶,再到结果。

樱桃红了,红得不起眼,惹人怜惜,摘下几颗,酸酸甜甜的。

杏熟得招摇极了,路过的行人无不对它怀着心思。可惜它生得太高了,我们几个,用尽了树枝,杆子,还有灵活的小伙子,总算是打了一塑料袋子,带回办公室去了。过几日再看,却已被人摘得净了。

紫叶李那一朵朵小小的不惹眼的白花,竟生了紫色的肥大的果子。只是我们摘的不是时候,酸涩无甜感。等到确信它熟透了的时候,又已被人摘得净了。

园区里有一处休息的木制亭廊,冬日看时觉得这亭廊毫无作用,顶头都是空的,如何蔽日呢?前几日再路过那里时,顶端的木头架子已被葡萄藤的绿叶遮得严严实实了,那一串串娇小翠绿的葡萄看着真诱人——可惜味道不会如此诱人便是了!

最初园区里的石榴树开出橙红色的花来的时候,我诧异着这么纤细的枝如何撑得住又大又重的石榴呢?然而花未谢,石榴便已结果了,尚是小小的一只,圆滚滚的身子,携着一根和身子一样长的尾巴。我仍旧担心秋日里熟透了的石榴会不会把枝压折,毕竟前几天亲眼见到一只大肥鸟把它压弯了!

夏天比之春天要单调许多。春天的颜是接连不断的,每天都有变化,每天都有惊喜。譬如我们每日从栅栏间瞥见的奥森北园,早春二月兰盛开的时候,一片嫣紫。过不了多久,二月兰褪尽,又被漫山遍野的野菊花侵占,金灿灿的一片好不鲜艳。如今万花已尽,只余一片鲜绿了。

夏天只留下这般单调的绿,绿得富足有余,欠缺灵动感。室外的高温和烈日又常使人望而却步。只有在偶尔暴雨过后,少顷的微凉之日再去奥森边走走。视觉上再无变化,听觉上却被蝉声充斥了。

无论什么时节,鸟儿们永远这般活跃。喜鹊时常成群地落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开会,把个树林吵得好不热闹。两只黄黑色的啄木鸟是这附近的贵客,他们在这儿安居已有些时日了。两只细细尖尖的长嘴巴在地上叨来叨去的,身子又特别灵活,像小松鼠一样瞬间就从树根爬上了树枝顶端。小巧的白头翁总是喜欢落在最高的枝头,用它古怪的叫声来打破森林的和谐乐章。

夏天最能打破沉闷的,想必便是雨了。每到夏季,我总是期待着雨。雨总是会把窗外的一切噪音,无论人声,争吵声,喧哗声,小孩子的哭闹声尽皆掩埋。只留下雨声绕有节奏地敲打着窗户,屋顶和电线杆。每当下雨,我总要敞开窗子,站在窗前听雨,望雨,望雨中朦胧的城市。

不下雨的城市有时也是朦胧的,颇有些日本电影里的画面感,远处的山和楼宇都有了朦胧感。怕是被日头晒得褪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