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向西向北,蜿蜒而去。时而颠簸缓行,透过着着污渍的车窗向外一瞥,望得见红黄相间的车头,便知这是在爬坡了。
窗外的稻田地里,星星零零地散布着一些红顶白身的小房子,瘦长瘦长的,一整面墙被门框占去了一大半,但是没有门。可能是农人歇脚和摆放农具的地方。
再远处是交错起伏的山峦,火车似乎已驶进了大兴安岭。
轨道边有农人的小毛驴,很灵巧地摇晃着脑袋,一点都不傻,谁说毛驴傻来着?
山像是生了苔藓,稀疏斑驳的绿,叠在坚硬的土石上。蜿蜒的小曲河里的水,被天映得湛蓝。一颗孤零零的树立在草原上,映着瓦蓝瓦蓝的天,好一副安宁的景画。
终于驶进了草原。草地中遍布着黄花,矮树在山脊排列成一条线。有几片云彩好像挂在天上似得,极不和谐。这边的山,一半丰沃,一半贫瘠;半是低矮的草地,半是茂密的树林。
火车驶进山腰,临着车窗向下望,是向深处排列的白色树干,有一种额外的情趣。
成群的白羊,成群的牛,成群的马儿在草原上跃动。马儿的尾巴一摇一摆,头儿一上一下。小马驹和小牛犊欢快地跳跃着。草儿随着风一抖抖出一道波浪来。
忽而穿过一片透雨的云,视线受阻,车窗遍布水滴。透过密匝的水滴,一条细长的彩虹形成一道完美的弧度。
与大地紧密相接的云,好像大块棉花被齐刷刷切去一半。
三两个牧人围坐在草地上交谈。就着七点半的夕阳,骑马的牧人,身后跟着老实的牧羊犬,带着大群软绵绵的羊,缓缓地移动。
终于来到这了这个地方,呼伦贝尔。
莫日格勒河
司机说,今年雨水足,草生得格外茂盛,你们来得恰是时候。去年干旱,却涌进了大批的人,大多是失望而归了。
越野车在草原上颠簸得很严重,有种在坐过山车的感觉,相机基本握不住,要紧紧抓住车顶的把手才能坐稳。
第一日的目的地是莫日格勒河。莫日格勒河是一条细长细长的河,河水浅又窄,蜿蜒曲折数百公里。我们的车爬到了一个伸出来的小小山坡上,人和车都聚在这里向下望,把那细琐蜿蜒望得真真切切。
我以为我与这条河仅有这一次相遇,谁知它几乎伴随着我整个旅程。
天极低,与云与草地无缝衔接。白云好像被人按了Ctrl+V ,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整齐地向后排着队。
羊群胆子忒小了些,稍一靠近便惊慌地向着草原深处奔去。牛群则懒懒散散地四下闲逛,吃草,甚至毫无顾忌地霸占公路不肯让道。马儿总是围成一圈,相互舔舐。小牛犊挤到老牛身下去喝奶,小马驹则跟着成年马跳起跳落。
云朵排着队路过,在草原上圈出一大片深绿。
额尔古纳湿地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原始湿地,只能走下栈道遥遥一瞥。
白桦林
白白瘦瘦高高的树木,堆叠在一起,构出了和谐的韵律感。草丛里好多色彩鲜艳的肥蘑菇,带着警示,带着诱惑。一直没有角的小母鹿从圈里偷偷跑了出来,在草地里安闲地吃草,丝毫不惧行人的好奇心和目光。
驯鹿之乡
鹿很贪婪,只盯着游人篮子里的草。商业化太浓,丝毫感受不到游牧民族的原始感。
根河
住宿的小木屋很有特色,房屋家具全松木制成,弥漫着松木独有的清香,让夜晚有个好眠。
只是雨下了一日一夜,早晨出城的时候仍旧未停。一日一夜的雨让这个小城市的寻常房屋都覆上了一层古典神秘的气息。
根河据说是中国的冷极,因为纬度高且海拔高,冬天最低能达到零下五十度。
大兴安岭
蜿蜒盘旋的林间公路,道路两边密密匝匝的细杆松,稀稀疏疏的针状叶,呈了一座塔的形状,直插入看似低矮的蓝天。松树邻得真密,一个紧挨着一个,生怕留有空隙给人以可乘之机似的。
因为大雨,原定的太平村、老鹰嘴都去不了了,直奔室韦中俄边境。边境就是一座由中国通往俄罗斯的不算很长的桥,要交20元钱才能凑近去看一眼桥,桥下依旧是莫日格勒河。
临江屯
傍晚到了临江屯,这是一座很小很袖珍,商业化却丝毫不输于其他古镇古城的村庄。村路上遍布马粪,行走间要非常小心,商人牵着马兜售马背短暂的乘坐权。闲置的马无精打采地望着过路的行人。
临江屯身后是神仙坡,山坡上遍布着绿草和野花,红色,黄的,橙的,紫的。肉嘟嘟的石竹低调地躲在草丛里,等着游人弯着腰采摘野花的时候能望过一眼。山的一边是从顶部遥望着的临江屯,另一边仍旧是莫日格勒河,一直跟随着的莫日格勒河。
在呼伦贝尔没有看到日出是一大遗憾,但是看到了落日,莫日格勒河的落日。
第二日一整个上午,汽车行驶在中俄边境,莫日格勒河静静地流淌,静静地陪伴。层层铁丝网牢牢地锁住了边疆,防止好奇的或刻意的偷渡。河的对岸偶尔出没俄罗斯的村庄,只可遥遥一瞥,望不见真相。
油菜花铺种得密密麻麻,与小麦青黄相接,给低矮的山包铺上了一层双色的地毯,时而有莫日格勒河点缀着,平静而黛蓝的水面,河边镶着一团团绿色的点缀。辽阔的草原杳无人际,在这里拍照拍得上了瘾,迟迟不愿撂下相机。
人终究是贪婪的,对于景色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