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贝多芬诞辰250周年音乐会

7年前的9月,我看过了我人生中的第一场演唱会;7年后的9月,我又听过了我人生中的第一场音乐会。

国家大剧院的建筑足具艺术性,即便未从外部窥其全貌(出地铁从地下直达大剧院),仅从内里瞥其一角足以可见。圆形的弧顶,高不可及。

通过安检后,乘电梯到达二楼的音乐厅。与大剧院的宏伟规模相比,音乐厅显得狭小局促。也恰因其有限的空间及圆弧形的设计,使得音乐自乐器发出后,无需借助任何音响设备,即可顺利进入听众的耳中。

舞台在正中心,被环形的观众席包裹着。我们坐在内部正面对舞台池座的位置。对面的墙壁上竖立着一根根细长的铁柱,好似参差不起的琴弦。不知它们除装饰外是否尚有增强音质的作用。舞台中最扎眼的是一架深黑的钢琴,钢琴后是指挥席,指挥席被半弧形零散而有规律放置的椅子包裹着。左翼是一众小提琴手,右翼是大提琴手,再往后的台阶上有长笛、竖笛、大号、小号,最后是鼓手——原来交响乐也会有鼓手。

开场前,我对演奏的指挥乐队和钢琴演奏家一无所知——结束时也一无所知。只知道演奏的主题是什么:贝多芬诞辰250周年纪念。

演出分为上下两半场。上半场是钢琴协奏曲,名字场上未提及,但似乎是C小调第三钢琴协奏曲。

曲风时而激昂,时而明快,时而轻柔。钢琴家的演奏狠抓眼球,从我坐的位置能望见他的手指快速地运动,时而有节奏地闪动,时而轻轻地敲击,一切看似随性自然,身体也随节拍而动。

一切具有强烈感染力的音乐,无不很快使人陷入它构建的情绪状态中,你的思维,你的感情,都随它而动。开篇激昂澎湃的乐章很快使人想入非非,如同自己正在完成一项壮举。

音乐在激昂声中起,亦在激昂声中结束。短暂间歇后,进入了舒缓的章节。

世界和平了,不再有风暴,不再有山。呈现在你面前的是安静的小河流水,静谧的花园。你是误入了中世纪谁家的院子了呢?风轻拂着柳叶树梢,午后的黄鹂在休憩。花园的石桌上备好了下午茶,公爵小姐尚在沉睡。静悄悄的院子里,只有向阳生长的花儿们在肆意地绽放,挑逗着过路的鸟儿们。

你屏气凝神,静静地等待。等待着公爵小姐的苏醒,等待着一场美丽的邂逅,那仅存于故事中的邂逅。风吹得太安静,你等得倦怠了,将要睡去。就在此时,万物苏醒了!生命与自然都散发出其原有的生命力了!

管家在花园里忙碌穿梭,鸟儿不再理会群芳的挑逗,竞相跳起舞来。有马在草原上奔腾,驮着欢快的少男少女。你被远远撇在身后,徒步追赶。仅凭着一项热血与驰骋,与风儿追逐赛跑。你置身一片壮丽的草原,风推动着草儿们齐刷刷地低下头,又抬起身。那远处的草原,一浪接着一浪,如波涛汹涌。你置身其中,感怀天地之广阔与生命之渺然。

这时钢琴旋律忽然奏起,庄重而悠然。你的周遭忽然神秘起来。有什么灵感从脑海中乍现,想捉又捉不住。你徒然感受着自己的渺小与孤独。这孤独一闪而过,连你都惊诧于自己的冷静,又很快被热情和好奇心所覆盖。你想跳舞,但没有舞伴,只能独自转着圈,自然安静无声地为你伴奏。你在跳舞中发现了掩藏着的冲动和恐慌,以及只有风觉察到的柔情蜜意。你在这冲动与柔情之间徘徊不定,试图让心与你分离。直到天地化而为一,你倾听着它的声音。草原的波浪遮住你的身体,也遮住了虫豸的低鸣。

你最后感到一阵雀跃,你的冲动便这般结束了。

钢琴协奏曲结束后,钢琴家退场,钢琴也被搬到了舞台后方。

短暂的休息后,指挥家上台就当下的疫情发表了一些老生常谈的话后,便宣布后半场演奏的是贝多芬的第三交响乐——英雄交响乐。

我对这后半场却没有多大的印象——即便是同样富有感染力的物事,人总是对第一个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