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一次关掉博客,第二次大迁徙

我那时对自己写下的感到厌倦的内容,不单单是小说,还有博客。两年来,我的博客里基本没有多少产出。我开始对那个网站中的一切都感觉厌倦,无论是动辄内存过高被停机的Wordpress,拼接代码而成的bug频出的主题,还是言之无物越来越流水化的内容,他们以及现实生活里的一切都让我焦躁不安。此前博客是作为我精神寄托的存在,那时已然成了我的负担。

问题的导火索在于我将那个只能算是半成品的主题开源——这纯粹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它彻底打破了我那博客孤岛般的宁静,戳破了我那沾沾自喜的孤芳自赏,批评指责纷至沓来。我实在忍受不了那个骚扰,最终选择了逃避:关闭博客,卸载QQ。为此,我还写了一篇非常娇气的公告,回想起来着实有些可笑。

与此同时,我又从零开始做起了我自己的Wordpress主题,那便是Dysis。它借了大量的国外主题的设计,是真正意义上我的成果,我自己的心血。

那时作为网站编辑的我,不知为何却要给业务部门做宣传网页(因为没有程序员)。我并不反感这项工作,尽管偶尔会觉得与我的收入并不相符。除此外我的工作就是复制粘贴和无所事事,没有需求的时候便只能自己设计做项目网页自娱自乐,甚至banner都自己做。其实那所谓的设计风格实在是惨不忍睹。但我只能在那沾沾自喜中得到些许满足感。工作内容若是无成就,便是在轻松也会觉得难受。

若是这种空虚感外,再加上对未来不可知的迷茫,轻松自如的假象下便是惶惶不可终日了。我很怕这样下去自己会废掉。我那时很清楚,这所谓的SEO是没有任何未来可言,这是终将作古的物事,而舍此我却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技术在那时是我唯一的稻草。在无所事事的工作间隙学习技术是我抵抗空虚和迷茫的方式。在那之后许多年也是如此。每当我感觉到对未来担忧的时候,我就要开始学习,这会让我有一种光阴没有被虚度的错觉,能假象性地驱散我的迷茫。

2016年年底的时候,我产生了离职的念头,同时也产生了回老家的想法。这两者交织的如此之深,以至于分不清谁先谁后了。根本性的可能还是想离开这家公司,这家只会虚伪的洋洋自得的公司,每个人都无所事事,只啃着品牌的老本,离开它是最正确的选择,早该离开便是。

但是离开它,我仍旧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这才是症结所在。维持本职,我不会找到比它工资更高的地方,同时我又很清楚这是没有未来的道路。但是我又能做些什么呢?做技术吗?我怀抱一丝希望,投了一些前端的工作,结果不出所料,我连一个面试机会都没有。

说出“回家”两个字,便如同在北京时说出“考研”一样,多半还是一时冲动,也是我一贯的逃避手段。但从结果上来看,它确实有某些正确性在内的。

首先,在父母身边,在熟悉的环境下,我的感情上至少有了牵挂,不像在上海那实时产生孤寂感;其次,在上海,以我的背景根本找不到程序员的工作,也难以真正转行走到程序员这条道路上。当然,人生没有逆行,我们很难判定哪条道路会更好,也便没有选择对与错了。

那时我只觉得无论工作还是生活上都是一团杂乱:因为小可乐,我和婷婷的关系变差;工作上,实习生让我很操心,我要费尽心机地把我本来就不饱和的工作分给他们,避免他们公然划水。新入职的同事在办公室里明目张胆地看视频,还把他读研的女朋友带来当实习生,其他实习生纷纷效仿。实习生天天迟到,我说她,自称她“姐妹”的另外一个实习生竟然来威胁我!我简直搞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呢?这真的是职场吗?这真的是一家所谓的大公司吗?

婷婷的走是对的,我只恨自己是最后走的一个。留在那个烂到透顶的地方,就只是在白白消耗我的青春。

我对上海这座城市也感觉到厌倦,缺乏阳光,人孤傲而冷漠,让我感觉缺乏活力。徒有现代化的表象,内里矛盾而缺乏自信。我怀念北京,但是再回去却需要成本,所以我选择回老家,因为这是成本最低廉的迁徙。

做出决定是一件很爽的事情,我立刻便向别人宣布,也是生怕自己会后悔。在宣布之后的初期,我多少还是有些犹豫的,但很快便又沉溺在即将迎来新生活的喜悦中。至于这新生活是好是坏,不去做理会,那是之后的事情,环境转变的刺激是会给人带来快感的。

那时我博客搁置着,《墙角》已经坑了。我对历史上的东北产生兴趣,了解了一下从三皇五帝时代历史的变迁,又再度产生了写一部武侠小说的念头。这次风格不同于以往所写,是基于历史的,而非架空。我写了3万字,照例坑了,但设定极喜欢,为此又查阅了许多史实资料。重新组织内容后,我本打算作为今年写作的小说。忽然又改变了主意,重新去写我那反反复复写了无数,遍留存版本有七版的武侠小说,以此给我那莫名其妙的执念画个尾。至于这个以历史为背景墙说,或许日后也终将写出来。

工作了结,房子退掉,我暂且搬到表姐家,开始规划我的旅行。其实根本就没有规划,全是随心所欲,也没有玩什么。但那一个月却是我最放松的一个月,一个人躺在酒店里也觉得放松。

先去南京三日短途行,然后飞去广州找Sky。第二次去广州,天气恰好,温度适宜。我又去了珠海和深圳,因为这两个地方方便,不用做攻略。对于长期生活在城市里的人而言,离开城市反而会感到无所适从。但城市与城市之间都是相似的,无论环境有何差异,都是有一套相同的规则联络而成。有时我向往田园生活,但我很清楚,那只是想一想而已,我离不开城市。

回到广州后,我又和Sky两口子去阳朔,这又是另一番享受了。但清明人多,享受也打了一番折扣。

那两年最不可思议的是和Sky,一个在上海,一个在广州,每年都有几次见面机会,便是回了吉林老家也是如此。上海那两年,即便相隔遥远,她却是我情感上唯一的依托。我期待着每一次见面,每当不如意的时候,我甚至跋山涉水都要跑到广州去,但这种依赖最终却被他所取代了。

我有时会想,如果当时从上海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广州,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两个最好的朋友都在广州,一个是我情感上的寄托,另一个则是我引以为知己的人。

小潘与我的背景太相似了,同样的名校毕业,小镇做题家,毕业后同样坎坷的工作经历,同样无奈的转行。我们有更多的共同话题,抛开现实,还有形而上的话题。即便我们的讨论总有分歧,但分歧才是乐趣所在。她也是最懂我的写作的人。

我曾极力怂恿她去上海工作,未能成功。作为朋友,我和她之间却不像Sky那般亲密,我们只有总有距离感。打从她生了娃之后,距离感更大了。我甚至有些怀疑,她身上与我所共有的那部分是否已然消失了。

但在当时,我并没有做出这种大胆的尝试,而是直接回老家。回到家后,因为没有后顾之忧,我有更高的成本试错,我精神上的不安定感消失了,即便那只是暂时性的,在一年后再次以一种新的焦虑和迷茫所取代。但是那一年的喘息足以让我静下心来,再次思考与规划我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