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劝人读书,总离不开一个问题:读什么样的书?
书有千千万万种,若想尽数其类,大概要去本市最大的图书馆,对照着分类索引抄录一番,也未必准确。
这尚是已出版的书,未出版的书,如网文小说、公众号、博客一类亦可称之为书。毕竟书的本质乃文字内容,而不是那一纸油墨装订。
如今这观念大概已无甚异议了,但在早年,互联网付费尚未如此普及之时,尚有人不把电子书当书来看的,为电子文字付费的大有人在质疑:“怎能为这些摸不着的东西花钱?”文字如此,音乐影视更是如此。不知那些人看到今日互联网之壮盛有何看法。
前几年在老家,kindle不离手,去亲戚家或是走街串巷都带着。无事时便可拿出来看,或是亲戚在我家,见我手拿kindle从早看到晚。我若是拿纸质书来看,他们知道我在看书,也不来打扰。但若是我用kindle看,那情景便有趣了。
如遇到“同道中人”,总会颇感兴趣地凑过来问我“在看什么小说”,再拿那新近热门大火的网文作家和电视剧与我探讨一番。
又有一些正义感强的长辈亲人,摆出一付“哀其不争”的面孔对我训诫:“怎么天天就知道看小说,不看点正经书?”我隐隐感觉收到了侮辱,但也懒于辩驳,因为我并不确定我看的书在他看来算不算是正经书。
从我那时的心理反应来,已是将那些网文啦,言情啦,玄幻小说啦当作不正经的书——也就是排除的“书”的范围之外了。
于是我们回到本文开篇的那个问题:要读什么样的书呢?笼统点可以说,读“有用”的书。那究竟什么书才是有用的呢?
我知道有那么一些人(通常是半成功人士,即比一般人过得好,但也还算不上极好的——当然我也不认识极好的)认为有用的,便是与其职业工作有关联,对工作有益处的书。以此标准来看,我读的书无论如何都算不得正经书了,即世之所谓“闲书”。其本质上也与被我驳斥的那些无甚差别了。
仔细思来,这种想法也不无道理。以今日通俗价值观而论,成功人士即是有钱人士。有用的,即是能促进达成(无论直接的还是间接的)赚钱的目的书。而我们谓之经典的经史典籍,不但于此无益,许多甚至是背道而驰的。只是碍于“经典”二字的面子,无人将它们称作“害书”罢了。(如此看来尚不及某些通俗小说,通俗小说尚能灌输些成功学思想,激发人积极向上)。
你若问我闲暇时为什么读书,我也会回答“喜欢”。那就和喜欢言情剧,喜欢打游戏,甚至抽烟喝酒打麻将一样,无甚分别,更无高下之分。都是无用的东西罢了!
没错,都是无用之物。
周作人于《雨天的书》中曾有一言:
我们于日用必需的以外,必须还有一点无用的游戏与享乐,生活才觉得有意思。我们看夕阳,看秋河,看花,听雨,闻香,喝不求解渴的酒,吃不求饱的点心,都是生活上必要的——虽然是无用装点,而且是愈精炼愈好。
用一句时髦的话来总结,这都是生活中的美学。我的读书,写作,绘画等兴趣,无一不基于美学,哪怕其本质不过是无用之事。
人的品味各有不同,美学评价标准各有千秋。但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一套标准,以其标准来选择“无用之书”,做“无用之事”。
闲扯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说,读书本不是什么高尚事,读什么全凭个人喜好,本无高低贵贱之分。就我个人而言,几年前爱读的和现在读的也颇有不同。在此分享一些常读的书种与择书的法子,如遇见同道中人更好,遇见不了也无妨。
先说文学。
散文诗歌一定要读中国人写的。不是外国人写的不好,而是好坏品读不出。这东西是要细嚼文字的,非要读原著不可。我爱读古文,先秦文学如诗经楚辞读起来较吃力,需要注释辅助。但晚些的,如唐宋魏晋的诗词经文大可抛开译文细品玩赏。再晚些的明清小品则与白话文无异了。如《闲情偶寄》、《随园食单》一类与古人生活相关的书读来更有趣。再就是民国年间作家的散文里,有着战乱时代特有的颠沛流离的宿命感。当代作家读得少,倒不是厚古薄今,而是实在不知道有哪些作家能合我的趣味。随意找来几本也是失望居多。
小说我更喜欢外国的。中国小说更关注社会大环境,时过境迁便有隔膜感,难以感同身受。而西方部分小说更注重深入剖析个人,即便跨文化也不难理解。小说家最喜欢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其次是加缪和村上春树。陀翁的作品以《卡拉马佐洛夫兄弟》为最,高中偶然在一本杂志上读过片段便念念不忘,大学期间从图书馆借了几次都未读完(那时并无耐心读完这么长篇的东西),直至毕业后在kindle上读完了。加缪去得早,小说不多,如《局外人》、《鼠疫》皆短小精悍,但回味无穷。他尚有几篇散论,里面提到一些感兴趣的书,参考这来读,总不会失望。村上春树作品参差不齐,但还算是当代畅销作家中比较令人满意的。最喜欢的当属《舞舞舞》。总体而言,我读小说更偏向于经典,失望概率较小。
文学我其实也是近几年读的多些。前些年更喜欢经史哲,还有心理学相关。有一年专注地研究古希腊文化,从希腊神话,到古希腊历史,再到古希腊哲学,然后忽然变没了兴致,又转而去看中国先秦哲学了。曾想过通读二十四史,读完《史记》再读《汉书》之时发现远不如前者精彩,料想一代不比一代,便也不再读了。
我对待书的这种朝三暮四的态度,大概也更印证了,读书于我,也不过是消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