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

车子在爬坡的时候,你见那山和水都是格外亲切的。这种亲切感会使你忘掉对山路崎岖的恐惧,那S形的盘山道,那近乎180度的大转弯似乎都不算什么了。因为你是被那山所环绕着,那山和水就在你身边呀!

你看高速公路边,那山就直直地坐在水上,你真希望你不是在疾驰的轿车上,而是划着一只小船,悠悠地荡在水面。你大可绕着那山的身,不慌不忙地荡着,一伸手便摘下那临水的叶子,衔在嘴里,如同那山和水衔着你。

山是绿和红掺染着的颜色,只是墨色泼得不均了些,有的火红火红的,有的尚绿得沉稳,他们俩纠缠着,便惹出了那一群不均的黄绿来了。枫叶厌恶他们的暧昧不清,径自红得透彻了。

绕过一个又一个山头,是被那山拥护着的村庄。山小心地将它呵护在中央,也许本是一番好意,但却阻隔了它与现代化繁华世界的接轨。

新修的石板路笔直地由这一头的山伸往那一边的山,路的两边静立着新修的白色围墙。静悄悄的,杳无人迹,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坐在院前晒着太阳。那些不算老的,还干得动活的,正在山里和田里忙碌着,他们都是有了孙代的年纪了。再年轻的,便是那被关在家里,或在广场上忙碌的小孩子了。

今年的雨水显然并不充沛,因为那桥下的河似乎就要干涸了,但那少许的水仍是澈得望得见底的。有条小鱼翻着白,被搁浅到沙滩上了。

大团的云朵沉沉地垂在山上,总觉得一伸手便可揪下来一片似的。

公鸡正伸着脖子高歌呢,尽管牠唱得并不好听,甚至还走了音了,但他们是以准点而自豪的。有时一只唱着,勾得另一只也痒痒了,也禁不住吼了两嗓。

有时那老牛也会时不时地和上几声。牠们被绑在栅栏上,你一走近,牠们便把那大眼睛齐刷刷地望着你。但那活泼的小牛犊是愿意与你亲近的,她会把她的小脑袋探出栅栏嗅一嗅你。如果她心情好,还可以由你摸摸她的头和耳朵,还有她刚刚探出的小牛角。

她时不时便往老牛身后凑上,尽管后者并不待见她,还试图用后蹄来踢她。只有凑到母亲身边时会得到亲昵的欢迎,母亲会伸出舌头耐心而温柔地舔舐她。

她最欢喜的时候是从草堆里翻出遗落的半截玉米的时候。她把那玉米整个吞下,再吐出时,鲜黄的玉米粒变少了大半了。

你走得累了,进屋小憩,坐在热乎乎的炕头。几只苍蝇就在你头顶打转。这个季节的苍蝇都不大灵巧,而且时不时地两只三只地打了起来。有只笨拙地被四脚朝天地推搡到了地上,扑扇了半天,却还是翻不起身来。

下雨了。山被那雨雾吞没,从头开始,一点一点地,直到脚都不见了。

雨中连同着它的夜一般,是绝对安静的。

那夜也黑得透彻,黑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