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义弟

很多年后,白桥才明白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何以师父师伯纷纷离去。苏青洛对苏棠说的那句旁人都未听清的话,白桥还记得他的口型。当他想通后,他也猜到了那句话。

苏青洛当时对苏棠说的是:“你当真恨我及此么?”

那天比武中发生的事情都是苏棠所策划好的,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死于他爹的剑下,他逼得苏青洛使出全力,又故意露出破绽。若苏青洛所便当真是剑,那他多半无幸,便是那枯枝以苏青洛的功力也与利器无异。只是最后关键的时刻,苏青洛使内力震断了树枝。因而明面上苏棠侥幸得胜,实际却是败得彻彻底底,苏青洛识破儿子意图,又是愤怒,又是寒心,因而离去——他本是想借此机会将衔月山庄庄主之位传与苏棠的,他嘴上不说,但见苏棠武功精进如此甚为欣喜。那之后却是万念俱灰,只觉自己十年心血全部付诸东流。

白桥回想起那日在扬州姚家也是如此,苏棠故意被他爹打伤。此番故技重演,苏青洛大概己对他儿子绝望了。因而白桥下山后也始终未寻见师父,便独自一人在江湖上闯荡,渐渐便也有了自己的一些名气。

这些年白桥在江湖上四处走动,名面上是在寻师,暗地里则在四处打探苏棠的各种消息传闻,打从苏棠挑战过昆仑剑圣后,便逐渐成为传说中的人物,他自此闭门不出,上衔月山庄挑战的人则络绎绝。

白桥也偷偷回过几年衔月山,混在人群中看比武。苏棠的剑法神态愈发让他仰慕不已,他心中也愈发失落。在衔月山庄那五年,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有朝一月能与苏棠并肩驰也骋,但在被苏棠一招击败后,这梦想便破灭了。打那之后他也不忘努力勤修,却眼望着自己与苏棠的距离越发遥远。苏棠竟成了他无法企及的存在。

那几年里,白桥往来出入衔月山,苏棠始终未发觉。他并未刻意掩藏自己的行踪,甚至期望能被苏棠发现。有一年他回了衔月山庄,苏棠不在庄中。而衔月山庄一景一物都呈哀败景象,似已久被人弃之不用了。他住了几日,不见有人回,料想苏棠本就不在庄里住,八成又是山里的哪个角落中隐居,他失望之余便又下了山。

白桥对苏棠逐渐产生恨意,是在萧韶的名声逐渐崛起之后。

白桥早有听闻,苏棠有这样一位结义兄弟,又闻是乐师出身,自桥心里便存轻视,想那自不会是有多了不得的人物。苏棠行事向来出人意表,他和什么人结拜都不足为奇。

萧韶和萧燕逃出永丰坊后便向北亡入辽土,后重返中原,也只在京城一带活动。名头渐响,追及白桥。他二人一是苏棠的师弟,一是苏棠的义弟,似乎总是脱离不开苏棠的影子。自桥甚至时常怀疑他的名气究竟是来自苏棠还是来自他自己。但他对比并无怨言,他所不忿的是与萧韶齐名。那时距他离开衔月山庄已有五年余,他多往于蜀中与江南之间。从衔月山庄寻不见苏棠后,他心有所怅,便去了北方,意图会一会苏棠的这位义弟。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也正有此意

北上途中,他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他甫一进汴京城,尚未去寻萧韶,萧韶便已寻上他来,并约他到城郊比武。他见到萧韶后发现这人与他想象中大为不同,他原以为他既是永丰坊乐师,定是状若女子,见面后发现对方形容豪爽,又隐有潇洒之意。他们相约之处是京外三十里处的一处歇脚驿站。见面后不谈比武,先叙衷情。萧韶口称他对白桥仰慕已久,早欲一见。白桥淡淡以应,萧韶也不以为意。他又问起苏棠现状,白桥所知不多。他心中只挂念比武之事,也不愿与萧韶多废话,便急急地拨出剑来。

萧韶见白桥手中清灵不禁叹道:“好剑!”

白桥脸一红,心想苏棠一柄破剑驰名天下,自己却只能仰仗利器。又问萧韶:“你的剑呢?”

萧韶解下身畔玉箫。白桥见状微愠道:“你这是轻视于我。”

萧韶道:“不敢!是此箫乃棠哥相赠,断不可弃之不用。”

白桥闻言更是不悦,也不待对方相让,抢先出招。

白桥使的是地道的招楚剑法,无为他虽有所学,但尚未融会贯通,鲜少使用。他因抢先出招,一时占了上风,但萧韶从容应对。十余招过后,白桥的剑便反被克制,而越往后白桥越加吃惊,他发觉到对方的一招一式似乎都针对己而创,这使他不禁觉得似曾相识。萧韶也觉察到了这一点,他想如此胜之不武,再者他也未必便是想击败对方。

萧韶心里多少有些失望,他原本便是想来见识一下衔月山庄武功,白桥既与苏棠出自同师,纵使不及,却也不当如此不济。

他碍于情面,不欲使对方丢脸面,故意使了个破绽,使双方打成平手。白桥知他刻意相让,却更是不悦。两人罢手后,白桥问道:“不知萧公子师承何处?”

萧韶轻轻一笑道:“我出身永丰坊,这兄台想必知是知道的,但你若是要问这剑法,这却是棠哥所教。”

白桥心中已猜到个七八分,当下也不多言,拱手告辞。萧韶见他无礼,甚是不解,暗想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得罪到这个人了呢?

白桥不欲与萧韶再打照面,当下便离开京城,连夜向南去到了徐州。在徐州他找了个酒楼喝了个酩酊大醉,他内心不痛快,为何不痛快他也不明白,只是觉得心中抑郁,只想一醉方休。他在半梦半醒时似乎与人冲突,打了一架。随即他便忘记了这件事情,把身上的银两都赔给了店家,走到外面睡在了大街上——这些他都还隐隐约约地记得。

使他惊讶的却是醒来之后,他发觉自己竟然躺在床上,且是一个装饰精美的屋子里。他如何来的这里完全不知。细察那屋子的陈设,竟有淡淡的幽香,倒像是女子的闺房。

他一惊而起,正要推门而出时,忽听得一个少女的嫩声道:“哎哟,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头还疼么?”

他转过头,发现说话的是一个形容娇小的少女,看身形打扮十多岁的模样。穿着淡粉色的衣裳,头发散散地垂落下来。少女说着话,却没有看他,一直低着头在摆弄着什么东西,穿着绣鞋的两只脚在椅子前荡啊荡的。

白桥问她:“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少女道:“这里是我的房间,是我把你带回来的。”

“是你把我带回来的?”白桥不信。

少女道:“是呀!你喝得烂醉,人事不醒,把你弄回来可废了我一番功天呢!又花了好大力气把你衣服换掉,你那衣服脏成那样,我都怕污了我的床。”

白桥闻言更是一惊,低头看自己的衣服确是换了,一时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忽然响起敲门声,白桥正慌乱地站在门前,惊地向后一跳。

少女问道:“是杭儿么?”

门外传回来童声道:“是!夫人问,白公子是否是醒了,要我将他带过去。”

少女道:“醒了,现在正站在你门前呢!赶紧把他带走吧!”

于是门被推开,一个小男孩站在门口,对白桥道:“走吧!”

白桥回望一眼那少女,见那少女对自己做了个鬼脸,疑惑更甚。

但那男孩子似乎是脾气很差,催促道:“还不快走!”

那少女也催促道:“去吧!去吧!夫人人很好!不会吃了你的!”

白桥于是随着那男孩子走在走廊里。男孩子一言不发,倒像是生着闷气。白桥一连问了他几句话,他理都不理,却忽而反问道:“你是苏棠的师弟?”

白桥心想:“这男孩子说话怎这般无礼?”但面对这样一个小孩子却也不能怎样,便只能回答道:“是!”

男孩子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面对着白桥:“苏棠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桥一时愣住了,他自认为对苏棠熟识已久,但若要问他是什么人,他还当真回答不出。男孩子忽然愤愤地道:“罢了!反正我知道是个混蛋!”

白桥闻言一怒,他生平最听不得旁人说苏棠的坏话,但面对这样一个小孩子却无法发作,再看向那男孩子的脸,意有些熟悉之感,心下纳闷。于是口中只道:“你这孩子又知道些什么?”

男孩冷哼道:“不是么?他负了我家夫人,你不知道?”

“你家夫人?”白桥心下一紧,问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燕子楼!”男孩子扔下这冷冷的三个字,便继续向前走了。

徐州燕子楼!白桥到了徐州,竟忘记了这个燕子楼。对于苏棠与燕子楼的传闻,白桥也有所听闻,但是他对男女之情素无感觉,便也不甚在意。

男孩子领他从拐角处上了楼,在一个房间前推开门,那燕子楼的主人正坐在窗前,当下扭过头来,看着他:“白公子,久等了!”

男孩子把门推开后,转身便走了。白桥径自走进房间,端详着那燕子楼的主人——燕晚袂。他早听闻这位永丰坊的昔日头牌被誉称为天下第一美人,但她用黑纱遮着脸,根本望不清面容。单是那眉眼是俏的,又略有倦倦之感,确是惹人怜爱。望得久了,又有慑人心之感。

燕晚袂道:“公子宿醉,想必身子乏力,便请坐吧!”

白桥道:“不必了,我站着便好!”

燕晚袂遂也不强求。白桥又问:“是姑娘将我带回来的?”

燕晚袂略一点头:“我从这窗子望见公子露宿街头,想必对身子不好,便托人将公子带回舍内,公子不会见怪吧?”

白桥摇头,心想:“那小丫头果然是匡我的。”

燕晚袂又道:“公子昨夜得罪了天远堂,需得小心。”

白桥奇道:“我如何得罪了天远堂?”忽而想起昨夜在酒楼,醉中确实与几人冲突,还打了一架,但他连起因都记不得了,便道:“那几人是天远堂的人?”

燕晚袂点头道:“是的!他们是天远堂副堂主楚江天的弟子。不过我猜,他们是故意挑衅公子的。”

白桥不解道:“这却是为何?”

燕晚袂道:“因为公子是苏棠的师弟。”

白桥闻言一愕,他曾听闻苏棠曾两度大败楚江天,想必仇怨不可谓不深。他因而道:“姑娘觉得天远堂会借我之手复仇?”

燕晚袂道:“公子昨日将那楚江天的几个弟子打得落花流水,楚江天定然会寻上公子,我想公子尚不是敌手。”

白桥心知如此,又问道:“依姑娘之见当如何?”

燕晚袂从怀中取出一个浅棕色的药瓶,置于案上。白桥见状,面色大变道:“你是要我投毒?”

燕晚袂不置肯否。

白桥冷道:“白某纵不济,岂可行如此卑鄙之事?”

言罢,折身欲去。忽听得一声:“且慢!”白桥并未回头,但觉身后有一物袭来,身子微斜, 手一掏,便将那一物握在手中。但觉躯体一震,向后退了半步才稳住。

看向手中之物,竟是先前燕晚袂置于桌上的药瓶,暗惊:“这姑看似娇弱,想不到内力如此之强!”

耳听得燕晚袂道:“我不欲陷公子于不义,比非毒药,不致命,只会使人短时间内虚弱,半年后即可自愈,用不用在你。”

白桥犹豫少许,又问:“我尚有一疑问。”

燕晚被道:“请讲!”

白桥道:“以我所知,我师兄曾有负于姑娘,姑娘为何要相助于我?”

燕晚袄不答,她扭头望向窗外,忽而轻轻地吟道:“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却还被,莺呼起。”

她诗中的愁怨似了也撩拨了白桥,白桥忽觉得与这女子竟有相惜之感。回身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于是绝然离去。

走出燕子楼后,白桥回想起燕晚袂的话,想着要不要尽早离开徐州,又觉得如此未免太胆怯。他手拿着燕晚衣给他的棕色药瓶把玩,忽而惊觉这东西甚是累坠,便是楚江天找上门来,他又如何寻得到机会给对方下毒呢?

天远堂并没有给他过多的思考时间,他尚未下定决心是否要逃走时,已遭到天远堂的袭击,且楚江天并未如他想象那般光明正大向他挑战,而是设阵伏击。

初时他走在城里,只是觉得身后有人跟踪,他猜到是天远堂的人,但想城里人多,若此地动起手来,难免伤及无幸,便欲将人引到郊外再做定夺。哪知如此正中对方下怀。他走到城外时,发觉跟踪之人已不见,正自奇怪时,又觉前方有人来袭,他觉而未惊,沈着应敌,但觉对方也并不怎样厉害,心底多少放松了警惕,不知不觉间竟随对方移了位置。待他发觉对方人数已不知不觉增加时,感到力不从心,想要脱离战圈,却发觉自己前后来路都已被封尽了,方知中了陷阱。他忽然想起天远堂长于阵法,若他初时觉察到尚可破,此时却是已然晚了。自期艾间一个失神,已被对方所制,因而被擒。

醒来时已被关在暗室中,手脚被缚,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料想昏迷期间被带回了天远堂,身上佩剑已被卸去。过了许久才有人来给他送饭吃,顺带将他身上束缚去了。他有心想趁机逃走,但手脚都无力气,初时尚以为是饥饿所致,吃饱饭后也是如此,想是被下了药。他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物事——包含那药瓶都在。在那之后,除了有人给他送饭并无人来理会他。先时他还相握着怎样逃出去,后来却是懒得去想了。他估摸着天远堂之所以擒他,多半也是如燕晚袂所说,想要以他来要挟苏棠,但苏棠是否当真会在意他的生死呢?他并不确定。

白桥不知道自己被天远堂囚禁了有多久,初时他还通过送饭的次数来估算日子,后来觉得算不清了便也不算了。他想以蜀中之远,便是苏棠当真来救他也要许久的。但他那时并没有想到在他失手被擒时苏棠并不在衔月山,而是到了中原来。他甚至到过汴京,但是独没有到徐州来,因而白桥并不知道。

就在白桥离开汴京几月后,苏棠便到了汴京城,并见到了萧韶。

此番苏棠来中原始终侨装打扮,避免与人冲突,因而不为人所知。他来找萧韶时萧韶也未认出,他想探知萧韶武艺进步如何故意未显身份,佯装无赖,激怒萧韶。

萧韶果怒,使箫击他,连使了两招都为苏棠闪了过去,心下已疑。见苏棠纵身逃走,便紧急追上,一直追出到郊外三十里地,见左右无人方才停下。苏棠示意萧韶出招。萧韶知是劲敌。不敢轻视,凝神出招,以箫代剑。但见对方身无兵刃,只以肉掌接招,掌中似也暗含剑意。

萧韶剑术承于苏棠,但这十年来他游历大江南北,又取各条所长加以改进,加之他天姿卓越,本不亚于分棠,己与青年大有不同。萧韶自负他剑术已独步天下,鲜有敌手,只是不愿表露锋芒,与人交手总留三分余地,少有人探知他真实水平,其实实力远大于名气。

但见他无论怎样出招都为对方轻描淡地化掉,他的剑术本以快和诡谲见长,却为对方视为无物,不禁暗暗心惊。他疾攻十余招已知不敌,待要撤剑,又有不甘。忽听得对方开口道:“阿韶,你这剑术确是颇有精进,只是还少了点东西。”

萧韶于是撤箫问道:“少了什么?”

苏棠道:“根基!你剑术虽湛,但若无内力为本,只浮于表面,难有突破,虽疾不厉。”

萧韶召略一沉思,立刻道:“多谢大哥指点!”

苏棠笑道:“你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萧韶道:“早已有猜测,但不敢相认。”

二人边走边言,萧韶又问:“大哥何故来中原?又为何打扮成这个模样?“

苏棠叹息一声道:“我来寻我父亲和师叔伯,怕他们故意躲着我,便想隐藏行踪,暗中探察,但还是杳无音询。途中得知我师弟白桥在这边,想他知道我父亲消息,便来此地寻他,不想还是晚来一步。”

萧韶对衔月山庄之事有所听闻,但不知内里,不敢多言。

苏棠却急欲一吐为快:“这些年我在衔月山庄独自修行,慢慢想通了许多事情,也回想起了一些事。我一直恨我的出身, 但若无这出身,我纵是天赋再高,又它会有今天这般成就?我怨恨我爹,总把我少年时所受的苦归咎于他。在多年前来江南之前,我因执地觉得我定不是他亲生的。若非如此,又怎会因为一丁点小事便把我往死里打?我一直记得五岁那年我爹打我的事情,我那时是真的觉得他是想杀我。直到去年,姑姑来衔月山庄看我,将当年事时情原委与我讲了。她走后,我又想起那时祖父总是打我,爹总是护着我来着,也不知为何我全都忘记了。现在回想起来,祖父因为憎恨姚家,嫌弃我这个私生子,拿我作要挟,逼我爹再娶。他那时大约是被逼得要疯了,才从祖父手里抢过鞭子来打我。姑姑说,那时我多打了我之后,就抱着我去了山崖边,可能是想带着我一起跳下去。祖父和师叔伯只敢远远地劝,谁也不敢上前,后来听到我哭了,爹才清醒过来,把我抱回去。”

苏棠忽然苦笑道:“打那以后,我见到我爹便跑,谁也拦不住。其实细想来,爹虽然对我严厉,但也从不会无缘无故打我,总是我太顽劣了。因而我深悔当年所作所为,却是不知爹是否会原谅我。”

萧韶道:“我打小便是孤儿,无父无母,因而大哥所说这些我不甚理解。但我看得出来,大哥心结已解,准怪我这次见到你总觉与十年前大有不同。”

苏棠道:“有何不用?”

萧韶道:“大哥从前锋芒外露,实则内心郁抑。如今沉着而内敛,难怪得以有此等修为。”

萧韶又提及他与白桥的比武。

苏棠笑道:“你所学我创剑法,一招一式尽克衔山庄武学,他便是败乎你,也不足为奇。”忽又叹息道:“阿桥素来心高气傲,只是勤奋有余而悟性不足,此怕是要郁闷些时日了!”又言:“我于山东之时听闻你二人武之事,因而赶到京城来,哪知阿桥竟又去了徐州。 这天下独徐州我是不敢去的。”

萧韶笑笑不语。忽而记起一事,又问道:“想当年你我二人相识之时,我教大哥琴律,大哥指点我武艺。我这些年武功上的造诣,大哥方才一探便探出了,却不知大哥琴艺可有长进?”

苏棠面色微沉,但很快又笑了起来:“实不相瞒,这十年来我在衔月山庄隐居,那琴我是碰都没碰过的了。”

这话似乎颇出乎萧韶的意料:“那柄相思木的残琴可还在?”

苏棠摇摇头:“不在,我把它丢了!”

萧韶追问道:“丢在哪儿了?”

苏棠向着窗外轻轻一瞥:“丢在徐州的燕子楼上了。”

萧韶心头的那一点疑虑与不悦于是消散了。

二人久别重逢,把酒言欢间,有信递予萧韶。萧韶见落款竟是徐州燕子楼,笑对苏棠道:“棠哥你不敢去徐州,这徐州可是找上门来了。”

苏棠闻言一阵尴尬,又见萧韶读信时神情严肃,问:“莫不是燕子楼出了什么事情?”

萧韶摇头道:“燕子楼无事,却是你师弟白桥……”

苏棠惊道:“阿桥怎样?”

萧韶道:“他为天远堂所擒,生死未知。燕姑娘让我想法子知会于你。”苏棠先是一愣,随即怒而拍桌跃起道:“定又是楚江天这厮,此番我定饶不了他。”

遂与萧韶商议解救之法。

他们相聚谈心数日,直待得到燕子楼报信,赶去徐州相救白桥。